[随笔] 品茶•饮茶•吃茶

　　                         品茶？饮茶？吃茶


　　茶，可品，可饮，也可吃。品的是人生；饮的是生活；吃的是日子。

　　在《红楼梦》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刘姥姥醉卧怡红院〉中妙玉
曾有言曰：「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子了。」我想，生
活中的我们大概都是驴子吧。对于茶，许多人总是一杯接一杯，或是一壶接一壶，
直到茶色渐淡，直到壶中清水渐尽，可仍有未止的意愿。或许我们只是将茶当做
解渴的蠢物，也不去思虑手中的茶应该如何品饮才是一种艺术。我们，还不会品
茶，我们还不懂得品味人生么？

　　妙玉是品茶的高人。即便是那一套茶具，就足够的讲究。那冲茶的清水，更
是煞费苦心，「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的梅花上的雪，统共得了
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试问，凡俗的人世会有多少人会采集这样的香雪水呢？

　　清高的妙玉，采集的是她的青春，品的是她的人生。清晨碎步轻挪，移出深
闺，在雪天里细心采集梅花上的香雪，等待其融化，再将其小民心滴进珍贵的瓷
器中，密封上数年的光阴，慢慢用岁月加以酝酿。妙玉品茶，品味自己人生的长
短，孤单到冷，只能将人生的寄托放在平凡的起居上，努力让简单变得别样，反
反复复的思索中，寻觅，品尝自己生命中的甘与甜。这是妙玉的选择，这是妙玉
的品茶。

　　我们，更多的时候不是在品茶，而是在饮茶。我想，大概是我们还不懂得品
味人生，只懂得体会生活，所以我们也只是饮茶。

　　三毛曾说，「生命中有三道茶，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爱情，第三道
淡如清风。」第一道我们正在饮用。对于生活，我们或许会有抱怨，也会有期盼。

　　虽然一次次跌倒，但总能一次次爬起。个中的甜与苦，来不及我们细细品味，
更多时只能是一饮而尽。饮茶，不过是我们对生活的一种体验，一种回望。总是
喜欢在寒冷的季节里手捧一杯热茶，看那蜷缩的茶叶在透明的杯子浮浮沉沉，渐
渐舒展，有挣扎时的痛苦，也有享受时的舒心。犹如我们的青春岁月，在挣扎中
成长，在偶尔的回望中会心的一笑。这是我们的生活，我们只是会饮茶。

　　但在世间，还有忙碌在生活最真实的舞台上的市井之民。张爱玲最钟意的是
市井的平凡生活。她曾说：「每天，我都希望自己是在电车的声音中醒来。」暮
鼓晨钟外的市井声，遥远而亲切；校园外的小市民，模糊又亲近，多少的我们，
都将或自愿或被迫地融入他们之中。于他们，柴米油盐才是生活的所需，妙玉般
的品茶，象牙塔内的饮茶，都只是路过。他们也喝茶啊，但不是真的喝，他们是
在吃茶。茶，于他们或许也只是解渴又何必再平添一把茶叶呢？周作人给了我们
一个漂亮的回答，《厂甸》中他提到：「饭是活命的，所以大家以为应该吃。但
是，生命之外还应该有点生趣，这才觉得生活有意义。小姑娘穿了布衫还要朵花
戴戴，老婆子吃中饭还想买块大蛋糕。」他们虽凡俗，但不忘在凡俗中找寻一丝
凡俗的乐趣。吃茶，吃的是凡俗的日子，是有滋有味的俗人的生活。

　　但，在我看来，完美的人生或许应该要有品茶、饮茶、吃茶。在青春的日子，
在生活还不需要我们承担过多的重担之时，每个人都应仔细饮一道自己的茶，不
必如妙玉般的繁琐，我们体会的是自己的生活，而非人生。在步入凡尘，我们要
吃茶，吃得津津有味。在垂暮之年，我们也不凡可如妙玉般将茶一品，品读我们
的人生。

[ 本帖最后由 孤舟二叶 于 2012-6-13 10:0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