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虫·神
呼噜鬼来了,悄无声息,一瞬间便能电火石光般出现在你面前,然而它又那
么神出鬼没,看不见,闻不了,摸不着,你只能听——启动你的双耳,仔细听,
来了!低时如微风轻拂细草,泉流淙淙,声音越来越高,铿锵如琵琶铮铮,和风
急雨,由慢而快,“嗖”的一下子冲上云霄,到达了一个人类从未到达的高度。
一时间,整片天空,整个世界,整座城市,整张床,甚至于整个人都剧烈的
撼动起来,就好似一只飘浮于浩瀚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一个浪头打来,顿时失
去了重心,迷失了方向,一个漩涡卷来,连船带人便全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是脉冲波?不。是超声波?不。是声波,对了,凭着我的判断,这肯定是
声波,你听它,又回来了,或许是高处不胜寒吧。身体与空气急剧的摩擦声震耳
欲聋,有如万千战鼓齐鸣,刹那间,山崩地裂,呼噜鬼要危害人间了!我大声呼
喊着,但我的声音还没飘进自己的耳朵,便被强大的洪流淹没了。
我感觉自己在抽筋,我感觉到整个身子都快分裂了,我已经不再是我,我只
是一个躯壳,头大如斗,四肢僵硬,我强迫自己紧闭双眼,紧咬牙关,双手死死
的抓住床栏,任由强烈的震动一次次将我抛向高空,又一次次把我卷入深海。
受不了了!我似乎陷进无边的泥潭,越是挣扎越往下陷,我已完全失去控制
了,我睁着血红的眼睛,我豁出去了!正当我准备孤注一掷之时,震动“戛然而
止”,我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只见四下里一片寂静,只留有几声不甘心的喘息。
窗外的月光柔和洁白,我抚住自己咚咚跳动的心口,再也无法入睡,我将头
靠在墙壁上,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心想,这呼噜鬼该不会再来了
吧。
我闭上眼,准备养养精神。突然,呼噜之声再起,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我在
黑暗中圆睁着双眼,气极败坏的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邻床小何的鼻孔!我的
妈呀,鬼魂附体了!我的叫声惊起了隔壁的小封,他不解的望着我,我用手指了
指小何,他才陡然大悟,我俩无奈地望着沉睡如猪的小何,忽然,我眉头一皱,
计上心来,用手轻轻一拍床栏,嘿,还真灵验,声音收敛了许多,再而衰,三而
竭,我乘胜追击,顺手将一双臭袜子塞在其鼻口。这一夜,呼噜鬼没有再回来。
磨牙虫
小何清晨从梦中醒来,很气愤的告诉我,昨晚有人好损,居然乘他不备偷袭
他,给他在脸上添了只口罩,弄得他呼吸不畅,险些没有窒息。我不无遗憾的将
昨夜之事向他通报了一遍,他有些惊讶的说,宿舍还有这事,我告诉他不用担心,
呼噜鬼昨晚已被制服了,今晚大家可以稍安勿燥。
果然,这一夜呼噜鬼没有出现,但往往福兮,祸之所伏也。让我难受的是另
一种声音又让我彻夜难眠了,它一会儿似竹叶之沙沙,一会儿好似老鼠啃屋梁之
啮啮声,声音不大,却很尖,有如金属之间来回拉扯般刺耳,尖锐的声音穿透我
的隔膜,我不禁觉得头开始发麻,牙根酸疼,腿脚也乏力起来,那声音一下接一
下,永无休止。似乎是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吞噬着整个世界,而我也在这一点点
的吞噬之中渐渐消融,直至化为一团虚无的蒸汽消散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
我忍无可忍,只好伸手紧紧捂住双耳,试图将拉锯之声拒于耳外,但我知道
这是徒劳,它似乎明白我的意图,竟如射线般穿透我的腹腔而传到我的耳内,我
抱住头,死命的咬住被角不放,那声音有如万千根针一般扎在我头顶,疼痛难当,
任你盖世英雄也不得不低头,针尖刺穿我的头皮表层,一股股殷红的血顿时倾射
而出,我要死了,我摇着头,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
“嘭嘭嘭”那千万根针突然齐齐的飞射出去,瞬间化为乌有,我奇怪的抚住
头皮,让人咋舌的是,一个针孔也没有,耳朵只辨别出是小封口内发出“啮啮”
的咀嚼声,嘿,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半夜三更一个人偷吃吗?我蹑手蹑脚的走
到身边,只见其牙关紧咬,双目紧闭,煞有介事的狠命的咬着什么?
我试着扔了一粒玉米,他突然张口接住,“嘣”的一声,玉米化成无数的小
屑,好厉害,真是铁齿铜牙呀。我又试着放了根铁条在他嘴边,他咬了一下,又
咬一下,顿时便没了声响。
翌日清晨,小封爬起床来便直冲洗手间,俯下身子哗哗大吐不止,我问他,
肚里有虫么。他苦笑了一阵,好大一条,有半截被我吞到肚里了,剩下半截硬得
像铁条似的。
梦游神
接连两夜未合上眼睛,我早已困得不行了,连走路也在瞌睡,今夜,我决定
要将前两夜失去的睡眠找回来。于是,天还没黑,我便倒头钻进被窝,不消半刻,
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我梦见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乡,此时正美美的躺在自家软软的沙发上,屋里腾
腾的蒸汽是母亲专门为我炖的猪脚,屋外一片光亮,下雪了,屋外的竹林中不时
有辟哩啪啦的声响破窗而入。家里真是温暖啊。我这样想,母亲去伯母家了,父
亲这一时也不在,我一边想一边慢慢合上了眼睛。
忽然,我睁开眼,心想,圈里的马儿还未吃早饭呢,我只顾着自己,倒将母
亲的叮嘱全抛到了脑后,眼看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厩里的马儿早该饿得不行了
吧。
我暗骂了一声,然后抱起一捆谷草走到马厩边,将草扔进圈里,回来又倒下
身子继续休息,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梦乡。
过了好久,或许是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吧,我感觉屋子里好冷好冷,直至我
整个身子都冻得酥麻了,却又有谁在用谷草捅我的耳朵,全身奇痒不已,我猛地
伸手一拍,头激棱棱地被甩了一个半圆。
我醒了,窗外一片漆黑,小何,小封各自拿了根头发在捅我的耳朵,我大骂
一声猪啊,正要气恼的倒下,忽然我发现身上的被子不见了。我圆瞪着眼睛,大
声叫道,我的被子呢?你们咋这么坏呀,啊,想把我冻死啊。
两人突然吃吃地笑了,笑得我莫名其妙,我说你们还好意思笑,把我冻感冒
了可不是玩儿的,两人笑得更厉害了,说你自己把被子扔到楼下去了,我们俩想
拉住你都没来得及,还好,你没把你自己给扔下去,好险啦。
我半信半疑,但他们的神态容不得我不信,我翻身坐起,一溜烟冲上阳台。
老天!我可怜的被子竟如一堆干草般委屈地躺在楼下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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