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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最后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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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武士

    清明,大风起于朔北,漫天黄沙遮白骨。江南,杜鹃红于野,小雨醉如烟。

    武士牵马缓行,马蹄轻踩,落地无声,黑色的甲胄在烟雨中愈发朦胧,雨自
他斜跨的刀口滑落,瞬间无痕。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同样没有人知道他哪里
去,仿佛第一颗雨从天空滴落时他已然在那。瘦马太息止步,武士驻足仰望,烟
雨倒转,苍穹如雨下湖面般模糊深邃,同样深邃的眼眸在恍惚中渐渐归于平静,
武士跃然上马而去,瘦马独行,天涯孤旅。

    龙渊雪苑是个不老的传说,没有人知道这世上是否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曾有
个醉酒的老人说过,那里终年下雪,宛如梦境,雪苑里的龙渊阁,有着无与伦比
的宝物,至于宝物为何,没有人知道。也许只是醉汉的呓语,却成了最美的故事。

    武士走得很坚毅,没有回头,厚重的甲胄遮盖了他的面容,策马的身型矫健
有力,也许武士还很年轻,可那匹瘦马却太过于苍老,马蹄声沉重,伴着难言的
太息,似乎每一次腾空都耗尽它所有的气力,这是个落魄的武士哪。

    那年,北陆翰州的蛮族联合宁州的羽族横渡天拓大江吹响了进攻东陆的号角,
战马长嘶,箭矢如雨,蛮族的风雷铁骑扫荡整个中州继而合围于天启城下,千年
王都危在旦夕。胤朝第十八代皇帝牧云晟连发十道勤王令广召诸侯派兵北上共解
帝都之围,各路诸侯竞相调度军马直奔天启,欲趁势抢占天启挟天子以令诸侯。
九州大陆一时狼烟四起,纷纷扰扰。北辰之星亮绝天宇,老迈的星象师站于广袤
的旷野,喟然长叹,乱世终又到来。

    长亭颐中,一老一少、三杯淡酒、菊花幽然,老者皱纹如刀,少年稚嫩的面
容透着坚毅。长风吹落日,晚霞照斜阳,老者将一枚藏青铁戒递给少年,少年戴
上细看,夕阳中古老的戒指上铭刻的鹰徽振翅欲飞。[乱世终又到来,你将是最
后一个天驱武士],老者的话音沙哑,仿佛穿越千年。

    牧云晟独立于天启城头,神色冷峻。凌厉的北风怒号,旌旗猎猎,北陆之君
朔风和叶长鞭在手,八十万风雷虎骑欲即日踏平天启。黄沙忽起,一骑绝尘,武
士勒马军前,长刀横扫。朔风和叶执鞭喝问,武士铁弓在手,离弦之箭如指套上
之沧溟之鹰戾声而出,蛮族之主翻身下马,身后重装骑兵如赤潮奔涌,战马长嘶,
骑士咆哮。武士回望天启,牧云晟闭上了双眼,大风中的身影无比苍老。

    龙渊阁,琴音清冷,箫声瑟瑟,琴者素衣而坐,纤手轻拨,奏响龙渊万年孤
寂。箫者立于其后,长发飘逸,朱唇微启,吹起雪苑千年风雪。

    风雪愈急则琴箫愈急,仿佛天地间的所有都静止了,只剩下漫天风雪在琴箫
声中诉说着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琴声噶然而止,雪花无声飘落在断了的琴弦,
[你还在想着那个落魄的武士?]箫者冷冷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琴师,[你说若他
能击败朔风和叶、守护牧云晟,你便随他离去。你想让他知难而退,真是愚蠢,
那武士已经战死于天启城下了吧。]琴师依旧沉默,任由风雪飘落发髻。[人人
都说龙渊雪苑有着无以伦比的宝物,殊不知那至宝却是只对这万年风雪孤独抚琴
的你。唯有那武士与我知此,我愿舍弃尘世间的一切留于此陪你共度风雪,他却
不愿你在此太过寂寞,欲带你离开这孤寂之地。]箫者长叹,[可他至死不知,
公主您因天命谷玄而被牧云晟自幼关于此。而北辰与谷玄这一明一暗之星每过千
年便共会于天际一次,那时北辰之光亮绝天宇,终年幽暗的谷玄亦被其照亮,苍
穹中除此双星相依相行外再无其它。然而千年的等待终究只有短暂的相伴,下一
次相会惟有等待千年。信仰北辰的天驱武士战死天启、天命谷玄的你终老龙渊,
这就是你们的宿命吗……]

    箫者黯然,离去的背影无比落寞。安静的雪花滴落在牧云琴伸出的纤手中,
仰望天际,漫天的风雪模糊了她的双眼,一滴泪划落苍穹,遥远的天启城下,武
士倒下的瞬间看着天空相伴相依的双星,闭眼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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