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要写我?』,见了我,他有些不理解的对我说。
『因为我的生命还在继续。』我回答道。
『但是你写的东西,哦,请恕我直言,没有多少人愿意看,而且也没有多少
人读的懂。』他真诚的说。
『是的。』我低下了头,『可是我还得写,因为这就是我的生命。』
『你又有十年没在这儿来了吧!你看这里全变了,因为要搞水电工程,不久
我们也就要被全毁了。』他平静的看着我。
眼前对岸的青山还依旧是以前的样子,但长江却已经不是奔涛怒吼的以往了,
此岸我所熟悉的一切基本彻底不见。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七年前来过,但不久你就因所谓的国家政治问题了坐一次牢,没
想到吧,当年你所期望的和感伤的什么都没有实现,而现在连你当年的期望的和
感伤也必须面对死亡了。』他调侃我。
『是。』我回答他。
『我已经没有立心之境,我所信仰的正在消逝,包括我以前的朋友——我真
正的朋友。』我有些迷惘。
『我还记的你小时候在我这里玩的情形。你喜欢捉虫、摘花、看天上的云或
躲在青草丛中睡觉。我面前的那棵老桑树,你看虽然她现在已经死了,但每到秋
天你都会跑来采桑椹。』他回忆道。
『是啊,现在想起来,那恐怕是我一生最快意的一段日子,因为那个时候我
对天下充满着好奇与希望还有等待。』
『不成熟或许幼稚应该是人生的幸福。』他幽幽的说。
『现在看来是的,我不成熟的时候虽然有痛苦可是还有欢乐,但现在几乎就
只有痛苦。你知道,特别是你对中国的现实你都能看清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强
烈,而那种痛苦是孤独而窒息性的。』
『那你怎么办?如何去排斥它?』他问。
『我曾经用过肉欲。』我不好意思的说。
『哦……』他有些沉默。
『那你现在继续写不知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们,我的意思是让你曾经信仰
的东西在人们再次复活吗?因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在这个时代已经不
行了,一切文学和哲学的本质死亡了。这个大势会把你甚至你们全面卷入历史。
你们被这时代的大势所否定,就是让这个时代成就出一个彻底的无赦的非人间。
』
『你是想或者暗示让我自杀吗?』我问他。
『呵呵,那我可就没有这个想法。』『你看,过不了多久我也要死了。』他
说。
『不是要保护古迹,把你要迁到其它的地方去吗?』我说。
『可能吗?一幅古画被当代的高科技制做成珂罗版,难道还是那幅真迹吗?
而且我看惯了这里许多美丽而凄凉的人和事,也听惯了这里的风声,其实我也成
了这里的一部份。』这时江边的西风吹来,吹的我身边树上的老叶子簌簌响了起
来,原来已到黄昏。
『我得回旅馆了,时间晚了。』我向他告别。
『好的,这是你我最后的见面了,尽管我见了你十几年。』我流泪了,我不
知未来去何方。
『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们这一段属于我们的历史。』
『还要,记住,千万别自杀。』『不会的,因为我们彼此已经进入了对方的
生命。』我从地上拿起一朵枯萎的落花看了又看然后说。
[ 本帖最后由 RachCooL 于 2008-7-28 01:4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