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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内诞生湮灭的宇宙，老宗师与天才，网络玄幻

[color=DeepSkyBlue]两天内诞生湮灭的宇宙，老宗师与天才，网络玄幻[/color]

    ｏｌｌｕｍｉ原创于ｓｉｓ

    我比较喜欢的一位科幻作家，ＰｈｉｌｌｉｐＤｉｃｋ，在１９７８年对一
群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曾经演讲「怎么创立一个不会在两天后自我毁灭的宇宙」。

    在他的言论滑入宗教的深渊前，他提出了许多能让人沉思的概念。我推荐任
何感兴趣（且有一定英文基础）的人去搜索一下这篇文章：ＨｏｗｔｏＢｕｉｌ
ｄａＵｎｉｖｅｒｓｅｔｈａｔＤｏｅｓｎ' ｔＦａｌｌＡｐａｒｔＴｗｏＤａ
ｙｓＬａｔｅｒ。为了篇幅以及我自己的可支配时间着想，我这里就只摘出其中
一些概念来讨论。

    科幻的基础特性之一就是「幻」，也可以说与「现实」不同。科幻小说家并
不掩盖故事是虚构的基础，然而什么是现实？我们每天每时被各种人以及组织编
织出的华彩纷纷的世界冲击，ｃｃａｖ要你加入和谐社会，网游商要你创立史诗
之歌，老板要你积极投入模范劳模单位，老婆在完美家庭里等着你，这些都是你
的现实么？你和你老婆，７岁的小孩子，５０岁的老母一起看新水浒，看的是同
一个世界，同一个现实么？对于Ｄｉｃｋ来说，非要一句话囊括什么是现实的话，
他只能说「现实是那些就算你不信也不会消失的东西」，我很难找出更贴切的一
句话概括。

    文字的力量在于能把不同的处境，年龄，经验的人带入同一个世界，同一对
眼睛，同一个「现实」，然而为什么有些世界能把所有人带入它的「现实」，而
有些世界却只能把一部分人带入？这就是科幻文学的奇妙之处。科幻并不欺骗，
不隐瞒它本身就是虚构的事实，然而它还是能把它的读者带入它文字中建立的宇
宙，而科幻作家的工作就是建立这些宇宙，这些，理想当中，不会建立成功后两
天内在自己的重量下崩溃的宇宙。他们巧妙的利用词汇，句子作为工具把不同思
想，经验，看法的人带入同一个世界，而最终哪些世界能轻松沉没于其中而那些
不得其门而入决定于这世界对读者有多少共同，「真实」的东西。很矛盾是不？

    作为一个虚构的世界，最吸引人的不是特效有多华丽，设定有多繁琐，主角
有多无敌，而是其结构对读者有多「真实」。为什么一个大学混了四年刚出来上
班的年青人比起新的公司环境更容易融入他网上阅读的一篇修仙小说？因为当你
剥去功法，美女，等色彩包装，打怪升级进阶比起勾心斗角低调做人服从上司对
于这个打了４年网游的青年更「真实」。

    在更深入的讨论现在的网络玄幻文学之前，我要再次借鉴一位我喜欢的作家。

    芝加哥大学经济家大卫加仑森的书「年老的宗师与年轻的天才」中比较了两
位艺术大师，毕加索与塞尚。毕加索是典型的年轻天才，从２０岁就开始有闻名
于世的杰作，自此佳作频频。而塞尚相反的，一直靠他父亲，老师，以及好友的
经济救助生活一直到５０几岁才发迹。这不单单是个时和命的问题：事实上塞尚
早期的作品就是不怎么样。根据加仑森的统计，塞尚六十多岁时的作品，平均下
来，是他年轻时的作品的十五倍价值。相反的，毕加索二十多岁时的作品的平均
价值是他六十多岁时的作品的平均价值的四倍。加仑森的理论是像毕加索这种年
轻的天才创作时很少迷茫 -他们有个目标，有个想法，而创作是寻找这想法的实
现方式，确认，并且实行这想法的过程。相反的，塞尚这种大器晚成的老宗师的
创作过程更多是探索，搜索。因为老宗师的目标是模糊的，所以他们很少会觉得
达到目标了，而总是会反反复复的重复尝试完成那一个目标。他们也经常是完美
主义者，充满了对达不到自己模糊目标的挫折感。

    这跟网络玄幻文学有什么关系？说白了，像毕加索一样的年轻天才毕竟只是
少数，而且我们马上能认的出来并且斌于其应有的荣耀。对于其他创作者来说，
他们却必须挣扎于生存，探索，和理念之中。塞尚有一个养了他半辈子的父亲，
三个欣赏支持他的巴黎好友，一位早年死后留给他大笔财产的粉丝，还有一位被
好友介绍过来的伯乐，还照样在一间堆满了画布的小房间里憋了大半辈子。如今
的网络写手们，没有这种理念，没有这种父亲与恩客，只能看向网络平台。然而
这网络平台却不是慈善机构：塞尚的父亲不会因为塞尚不想当银行家而去做他看
起来毫无前途的画家断掉经济支持，但是这网络平台和它的食客们却没有这种义
务，更没有这种耐心。迫于生计的写手们，虽然其目标本来就是模糊的，但是如
果连这模糊的目标都失去了，那就只能沦为一个个作匠，着手于一封封宅男女们
致于自己的情书，在器具使用上越来越熟练，在道路上却越行越远。这很可惜，
说不出的可惜。最需要无条件支持的不是天才们，因为天才的炫眼是遮不住的。

    最需要呵护的是那些未来的老宗师们，但是他们所需要的伯乐却不是网络平
台所有或者鼓励存在的。

    Ｄｉｃｋ在其演讲中说过，虽然作者的任务是建立一个不会两天内自我毁灭
的宇宙，但是他却喜欢看到宇宙一片片的崩溃，因为他想看到他笔下的角色们是
怎么适应，怎么反应，怎么挣扎存活下去的。就如我们的「真实」，不听我们理
想指挥的世界一样。我很期待那一天看到玄幻文学时，无论什么年龄，经验，都
能被传送到一个个或仙侠流行或异界风情的「真实」世界里，而不是有一种盯着
一个年老色衰的演员一个人换服装玩大变脸的感觉。

    ｏｌｌｕｍｉ随笔于２０１１年９月２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