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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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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虎

　　这个时候该是桑葚成熟的季节，可却没见到市场上有卖的。想到桑葚，我便
记忆起小虎来。

　　小虎是我童年时候的邻居，也是我最好的伙伴。和他的名字一样，小时候的
他头大颈粗，一双小圆眼，瞪起人来就像一只小老虎。可小虎一点也不蛮横，是
一只呆头呆脑的小老虎，除了生气瞪眼之外，脸上很少再有表情，木讷的神情看
起来憨憨的，这番可爱厚实的模样一直存留在我们小时候的很多合照上，直到初
中的毕业照，小虎变得消瘦、颀长起来，那种小老虎的形象才看不见了。

　　幼儿园的时候，学习拼音。小虎总把「ａｏｅｉ」念成「ａｏｅｕ」，老师
俯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教他是「ｉ」不是「ｕ」，可小虎就是分不清，最后老师
也气得又笑又哭。可第二天大家轮流唱字母歌的时候，小虎居然唱对了。老师惊
喜万分，带动我们鼓掌，当场给小虎一朵小红花。但到了下午复习拼音的时候，
大家看着黑板跟着老师读，异口同声喊：「ｉ」，却听见一个厚厚的声音夹杂的
喊出：「ｕ」，大家都寻声去看，发现竟然还是小虎。

　　这事便成了一个典故，我不止一次调笑问小虎，小虎都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
么，唱歌就能唱对，单独念就念不对。可能因为小虎的奇特，导致老师、家长都
误会他是个又笨又不听话的孩子。

　　小虎的爸爸常年在外跑运输，妈妈是工厂的工人。童年时候，我在家一听到
外面有砰砰的脚步声，就知道小虎顽皮使坏，又被他妈妈追着打了。有一次小虎
去游戏室打街机，把他爸爸上次回来给他一个月的零用钱全花光了，到天快黑才
回家。小虎的妈妈因为焦急，到我家里询问我，我妈妈便劝她别急。我们正要出
去找的时候，发现隔壁敲门声，大家急忙出去看，才知道小虎回来了。

　　小虎妈妈便问小虎干嘛去了，这时候我们都站在我家门口，我也在一旁，可
不知道小虎是否因为还沉浸在街机的场景里，居然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我
和强强出去玩了。」我当场目瞪口呆，小虎简直是睁大眼睛说瞎话的代表了。那
次好在我妈妈也在，小虎只屁股挨了两下，才逃过一劫。

　　在我们小镇，往东有很多大桑树。春天，孩子们养蚕，到了初夏，桑葚成熟
时，我们就去爬桑树摘桑葚吃。

　　摘桑葚一是桑葚甜甜酸酸的好吃，再一个就是好玩。平时没事爬树，也显得
无聊，现在有了目标，又可以爬树，比谁摘的桑葚多，揣着满兜的桑葚向伙伴炫
耀，是小孩子的荣耀。所以每到桑葚熟的季节，就是男孩子比赛体育的时候。

　　小虎因为体型健硕的原因，爬树摘桑葚是绝对的一流。双臂向上一攀，两腿
夹住树干，蹭的一下，人就往上瞬移了一截，蹭蹭几下，小虎就神出鬼没的爬到
桑葚最密集的地方去了。

　　有一次我们已爬上一棵桑树，正边吃桑葚，边大把大把的摘到衣兜里。突然
树下就有一群小孩喊：「给老子下来，这是我家的桑树！」

　　我们往树下瞧，才知是高年级的小孩。桑树都是原来集体公社的时候种的，
后来政策变化，当然也就谈不上是谁家的桑树。我和小虎就在树上和他们理论。
那群高年级的边骂边往树上爬，我们也回骂。最后在树上抢夺起来，我那时体弱
无用，被对方用树枝桶了两下，最后往树下退的时候跌了下来，摔倒地上便哇哇
大哭起来。

　　那群高年级的一见我从高处摔下来，都吓跑了。小虎像个得胜将军一样，追
着那群人撵得没了踪影，我看见人都跑了，脚又痛，翻开裤腿，边看有没有流血，
边大声的嚎哭。那时真以为世界上就我一个人，陷入绝境要死了一般。

　　正哭得伤心时，却模模糊糊的看见远处跑来一个身影，那身影越来越近，显
得结实又熟悉，我抹去眼泪，才看清是小虎。小虎大笑说把那群混蛋赶跑了，然
后俯下来帮我检查伤口。他查的很是仔细，眼睛盯着我的腿，左右上下打量，那
认真憾实的神态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看到身边有自己最好的朋友，我也觉得安全
了好多，渐渐止住哭泣。

　　那天，小虎先是扶我走了一段，后来执意要背我，我不好意思的推脱几次，
终究扭不过他，让他背我回家了。后来爸爸带我去医院检查，只是扭伤了关节，
骨头并没有断。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桌子上堆了一大堆桑葚。妈妈说：
是小虎晚饭后送来的。我听到后，差点哭出来。

　　小虎和我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１５岁以前我们就几乎形影不离的生活
在一起。后来我考上高中，小虎去读了职高，然后我家又搬家了。我们在高中写
过几封信，但男人之间可细说的话很少，信也就渐渐少了。

　　考上大学的时候，家里庆祝请客，小虎也来了。我才得知小虎跟随他爸爸做
建材生意。近三年多没见，小虎个头和我差不多高，却挺拔帅气，显出精明能干
的样子。那次来客很多，我和小虎也没做什么深谈，吃过饭后，小虎便走了。

　　没想到从那以后，因为各种限制，我们只通过几次电话，后来电话变更，就
连声音也联络不上了。可是至今，每逢桑葚成熟的季节，我都会想起小虎，想起
我的好兄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