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子 2010-11-16 02:10
杜教授静悄悄地走了
[size=5][align=center]杜教授静悄悄地走了[/align][/size]
[color=Blue] 11月7日清晨,气温骤降。我换上了冬装,急匆匆地下楼去晨练。
推开大门一看,厚厚的白雪足足有半尺深,上面深深的足迹走向四面八方,
并不凌乱,因为昨天的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雪,气温下降到零下5度,所以,
今天这个时候出来的人比往日少多了。翠绿的松柏枝头覆盖着厚厚的雪,压得树
枝弯弯下垂。繁茂的垂柳绿叶还没有来得及枯黄飘落,就被突来的白雪换了银装
。空气格外的清新,深深地吸一口,觉得五脏六腑都像重新过滤了一次一样。
邻居杜教授也是每天这个时候出来晨练。不过,最近一个多月没了踪影,他
们家的门也总是锁着,收水费和电费的通知单贴在门上很长时间了,也没有家人
揭下来。
楼下江教授跟我说,杜教授可能是住进了医院。哪家医院,什么病,谁也不
知道。听他自己说过有糖尿病,就吃点儿药,也没有打胰岛素。人的精神头很足
,气色也很好,所以,谁也没太在意。
晚上下班后,我爱人进门就说:「咱们邻居,杜教授,走了……」
我说:「走了!上哪去了?又去旅游了?」上海世博会开幕不久,杜教授和
爱人就消失了一段时间,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吧。后来,他们说是看世博会了。江
教授却对我说,可能是住医院了,有人在医大三院住院部看见过杜教授爱人。
我爱人一边脱外衣,一边说:「这回可走远了,回不来了。」
我说:「去加拿大了,去他儿子家了,那也不能不回来呀?」
我爱人看我没有听明白,说:「什么呀,人死了,就是今天上午火化的。」
我惊愕,不敢相信。急着问:「怎么回事儿,可不能瞎说的。」
我爱人说:「老干部处刘处长说的,老干部处给开的死亡证明,财务处领的
丧葬费,家属没让张贴讣告。」
我说:「怎么这么突然,什么病,这么快呀。」
我爱人说:「刘处长说,他也不知道。问了,家属没说。」
我们这栋家属楼住的是处级干部和教授。这些人呀,邻居之间很少往来,磕
磕碰碰的事儿也少。不过,杜教授比较特别,跟邻里关系不太融洽。有几件小事
,谁也无法忘记。
乔迁那年冬天,天气特别的冷。学校暖气供给的不足,室内也就16度到1
8度吧。大家都说,这新房子还没有过去的旧房子暖和呢。杜教授和几个人找了
学校领导。学校领导说话了,后勤处维修科才认真起来。经过仔细检查,原来是
地沟里这栋楼暖气的上水管道和回水管道给接反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一天,楼上邻居家暖气漏水,找来水暖班工人维修,来的工人是新手,技术
不太熟练,手脚也不麻利,结果给楼上这家弄了一地的暖气水。那时候,新楼质
量都很差,而且一层一层都是搭接的预制板。楼上的水通过缝隙渗到楼下杜教授
家。杜教授上完课回来,一进家门,傻眼了。刚装修的雪白的墙壁一片一片的就
像画的瀑布一样,更为可气的是双人床上的新床罩和被褥都被楼上渗出的暖气水
给淋湿了。
杜教授气愤极了,跟楼上邻居吵了起来。
楼上邻居知道理亏,一个劲儿的道歉,还说给赔偿损失。杜教授得理不饶人
,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除了要求楼上邻居给重新装修和赔偿床上用品之外,
还提出要精神补偿。
这下把楼上邻居惹火了,说:「我道歉,我认赔。不过,你狮子大开口,我
不能接受。你告我吧,仲裁部门或法院让我赔偿什么我就赔偿什么,让我赔偿多
少我就赔偿多少。」
就这样一件邻里之间的小事儿,最后还是弄到了区法院调解才完事。
杜教授还有一个习惯,他看电视声音放的特别大,而且是半开着门。他家一
进门就是客厅,电视就放在客厅里。杜教授喜欢西洋音乐,经常放钢琴、小提琴
的世界名曲。有时候播放立体声、重低音,邻居家就是关窗关门也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春夏秋三个季节,都开着窗户通风,他家的音乐之声灌满左邻右舍,爱
听也得听,不爱听也得听,扰的四邻不安,书也看不进去,东西也写不下去。嗨
,烦死人了。
后来,我家楼下搬走了,又进来一户「工农兵」教授,姓苟,苟教授。这个
人说是教授,看上去一点儿不像教授的样儿,还残留着造反派的面孔和气势,有
一股不听邪的劲儿。
苟教授一搬进来,我们就私下议论:杜教授的克星来了。
杜教授每天持之以恒,依然无拘无束地放音乐。苟教授上课回来,需要休息
,或是看书备课,还有科研项目需要查资料、搞计算。他压住性子找杜教授,让
他放音乐小点儿声音,够自己听的就行了,不要义务地放给别人家听了。再说了
,也不是人人都喜欢那听不懂的高雅乐曲。
杜教授的音乐之声休息了一些时日。后来,又陆续开播了,声音由弱渐强,
最后恢复了原生态。
苟教授觉得这是向他叫板和示威。心想,老知识分子这几年忒趾高气扬了,
也太霸气了。那一天,苟教授没有再找杜教授,而是敞开自家的门,站在走廊过
道上,破口大骂:「挺大岁数了,玩上高雅了。关上门自己偷着玩就得了呗,为
啥扰的四邻不安呀。楼上的,我告诉你,给你一个台阶,给你一个脸面,三天之
后,你再这样忧民,我就站在你家门口天天骂你。看看谁在理,谁得人心!」
你别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从此,杜教授的音乐之声停播了。
杜教授还有一件事儿也很不道德。他家搬进来没有几年,厨房里的抽油烟机
就坏了。或是找人修理一下,或是换一台新的,又不是没有时间,也不是没有钱
。他家就是不修,也不换,做饭的烟气自由飞翔。开窗开门的季节还好,虽然走
廊过道炊烟袅袅,他家做完饭菜,炊烟很快散尽。
他家住的五楼,楼下邻居不受烟气之灾,六楼、七楼的四户人家算是倒霉了
。
冬天,谁家都密封窗户保温,走廊过道各楼层的窗户也不敢打开,因为暖气
主管道就在走廊里,怕冻坏了。
一天,七楼林处长爱人中午提前回家,进到一楼就闻到做饭的烟气味儿。走
到五楼,看见杜教授家门半开着,厨房的烟气经过客厅跑了出来,像小烟筒一样
。林处长是管理干部,有涵养,不让妻子跟邻居计较。
林处长妻子快步上楼,心想,进到自己家里关上门就好了,也熏不着了。就
在拿钥匙开门的瞬间,她被熏倒了,头部磕在了楼道铁扶栏上,流出了鲜血。顿
时,也清醒了。
林处长妻子慢慢地扶着楼梯下来,走到杜教授家门口,使劲儿敲门。
杜教授出来了。他看见林处长爱人头部流血,说:「你咋了,怎么这么不小
心。」
林处长妻子有气无力的说:「上楼开门时,被你家排出来的烟气熏倒了,才
撞破了头。求你,杜教授,我们实在受不了了。要不,我们给你家买一台抽油烟
机换上吧。」
杜教授说:「怎么会这样呢?不是你自己有昏迷病吧?」
林处长妻子还是耐着性子说:「杜教授,不信,你自己上去一趟,体会一下
吧。」
杜教授认为林处长爱人多事儿,气呼呼地上到七楼,被烟气呛得喘不过气来
,「咳,咳」直咳嗽,眼泪也流出来了。
杜教授返身下楼,连忙说:「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这样严重。我马上解决,
马上解决……」
就这样,杜教授往走廊排放做饭烟气的事儿才终止。
杜教授尸体火化这一天,左邻右舍谁也不知道。可能是杜教授不想再滋扰邻
居了吧。
杜教授静悄悄地走了。他真的永远地走了……[/color]
[[i] 本帖最后由 TIANLEI 于 2010-11-16 15:41 编辑 [/i]]
loveyyy 2010-11-16 05:31
亲人与朋友的离去,真是人间最大的伤痛呀。朋友,还是节哀吧。
紧紧握住你的手~
black_s_snow 2010-11-16 13:54
这篇小说不错,我是跟着楼主的其他帖子进来看的,一开始以为是H文,哈哈。
这文章挺有批评现实的意思,不过形容的也就是市井小民的生活常态了,杜教授这类人世上多了,也有不少人为了生活所迫变成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