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ckhqcywff 2010-10-8 05:14
乐舞的暗伤——《韩熙载夜宴图》:“现实”的讽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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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Blue] 《韩熙载夜宴图》(文图),绢本设色,纵28.7厘米,横335.5厘米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传为五代南唐顾闳中的作品。
[b][color=Red]一、失落的秩序与难以释怀的失意[/color][/b]
总觉得,画面如果表现一种静态,所有的静态也都会说话了。绘画本身是一
种没有声音的艺术,或者说它本身就是静态的艺术,如果用来表现动荡的声嘶力
竭的场面的话,运动的画面,要么因为缺少音响而变的空洞,要么像巴洛克艺术
那样把画面本身打乱,让人们无法静下来好好欣赏。在某种程度上,《韩熙载夜
宴图》几乎达到了绘画表现的一种巅峰,它的艺术语言和题材内容几乎达到了一
种完美的契合。定格在画面中的,不是别的,而是颓废——这种似乎会永恒存在
的情感,在人们展开画卷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其充斥在整个画面。韩熙载——南唐
时期一位著名的政治活动家,他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就这样千年定格在画面中的这
几个场景中。据史书记载,南唐后主李煜屡次想重用韩熙载,但无奈社会上流传
着他纵情声色的丑闻而只好作罢。为了了解这位让他既钟爱又放心不下的臣子的
私生活,李煜遣派顾阂中潜入韩熙载的府邸,画家通过目识心民,画成了这幅〈
夜宴图》。韩熙载因受累于他的坏名声而拜相不成或许是事实,但南唐小朝廷在
李煜这位「几曾识干戈」的皇帝当政时期,已经称臣于北方的宋朝,国势日渐衰
落,败局已无法挽回,朝不保夕的无奈情结。李煜终日饮酒填词,高谈佛理而臣
子们则不思进取,沉溺于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生活,「最是仓皇辞庙日,教纺
犹奏别离歌」可以说是这种无奈情节演绎出的最为悲凉的一幕。作为一个机敏而
又有远见的政治家,韩熙载对时局有着他自己的判断,他对密友德明和尚所说的
一些话——「中原常虎视于此,一旦真主出,江南弃甲不暇,不能为千古笑端。
」「吾为此行,正欲避国家入相之命。」——于是他「以贵游世胄,多好声伎,
专为夜饮,虽宾客烃杂,欢呼狂逸,不复拘制」,由此可知他「不求上进,自甘
堕落」的真正原因。
从传世的《韩熙载夜宴图》来年地,美术史家们根据画面表现的不同情节或
场景通常将其分为五段,即听乐、观舞、休息、清吹和差别。这五个情节看上去
互为呼应,形成了相对严谨完整的构图,有种类似于连环画似的表现方式。而韩
熙载在连续的画面中,每次都以主角的身份出现,这样就在五个情节或场景中先
后出现了五次。不过,这种同一人物的不断出现的表现手法并未使画面显得重复
和单调,反而更加增强了它的叙事性,这与作品创作的初衷也是非常吻合的。
[b][color=Red]二、舞不出生命,弹不出真情[/color][/b]
夹杂在男人中间的是那此身材弱小的女人。如果不是在表演,他们永远不会
被关注,或者说她们一生的命运都在于表演,人生的价值也都在于取悦男性。高
高大大的韩熙载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画面中的主角,这种绘画的方式,沿用了唐
代以来人物画的传统。除了韩熙载以外,高官们把目光集中在这些女人身上,或
是被其曲子吸引,或是被其美色诱惑,或是被其舞姿迷住……女人,能够在这种
场合下生存,其资本就只有自己的技巧和姿色,只有自己取悦的能力,这是一个
完全的男权社会,女人只能是附庸,她们的价值更锪是表现在侍立、摇扇、舞乐
中。她们是一群伶人,一群有取悦男性的义务而没有自己的生育权的女人,她们
成不了母亲,成不了真正的女人。
名伎王屋山「但以手袖为客,踏足为节」,表演的当是「六么舞」,背对观
众,从右肩上侧过半个脸来,身着天蓝绿色长袖舞衣,微倾头,稍低眉,双袖搅
舞后,背在身后,微微抬起的右脚正要踏下去,表情含蓄妩媚,不过这只是一种
没有对象的移情,观者只能看到她的姿态,而不能体察到她的内心。从衣着来看
,王屋山和为她打节拍的女伶都是穿偏绿的颜色,「绿」这种颜色很久以前就被
赋予一种象征意义,与低贱和伶人紧密的联系到一起。绿的象征意义在春秋时就
有,据说春秋时期凡贷妻求食者,被称为「娼夫」,用绿幢裹头以别贵贱。汉代
以来,绿幢虽不限于「娼夫」戴,但一般被视为贱服。一直到唐代,有吏人犯法
,就得裹碧绿巾被侮辱戏弄以代替杖罚。绿衣也是唐代优伶的通服,如天宝末年
,蕃将阿布思伏法,其妻配掖庭,使绿衣为娼。而《唐会要》中还有记载,乐工
及一些下吏都穿绿衣。五代,沿用了这种舆服制度。之后,尤其到了明代,优伶
的社会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衣装方面的规定更加严格,而服绿色巾则是优伶的最
明显标志。虽然王屋山当时已经是颇有名气的舞伎,但在表演的时候还是不得不
穿着具有明显侮辱性的服装,这种服装可以称为伶人的行业服了,就像今日我们
对白领阶层用「白」这种颜色来界定,当时人们对伶人肯定也是用「绿」来界定
的吧,只不过明显带着一种鄙夷,一咱漠视……
琵琶女,我们甚至连她的姓氏都不知道,在她轻轻抚弄琴弦的那一刻,肯定
还带着一些害羞吧,那略略地低眉,似有无限的心事要述说,但是她几乎没有述
说的权力,因为听者不是落魄的白居易,没有心思听她自己的心声。那个斜着身
子,一双眼睛深有意味地盯着她的官员,不仅仅是在欣赏她的姿色,可能还在命
令她弹一曲能让自己开心的曲子吧……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女子当年是「武陵
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青楼名妓,最终为商人所弃,遗恨青丝变白发
。图中的女子应该是一位官妓,只不过正值青春年少,应该还没有体会到青春尽
处的悲凉,不过在前辈们的遭遇中肯定早已隐隐地感到不学好,所以她的动作才
显得略有迟疑。
另外,画面中的两强细致描绘的床,引人深思。画家是奉命去描绘韩熙载的
夜宴生活的,对床的描绘会有什么样的深意呢?从现在的画面上来看,画中出现
的两张床于主题或者构图而言,未显得不可或缺,甚至它们的作用远远不及那些
巨幅的屏风,漠及认为这里画家或许就是有意识地加画了两张床,并想通过对床
这种极易与性事产生联想的图像的描绘来告诉皇上发生在欢宴背后的丑闻。而且
画家笔下的两张床上的被褥都凌乱不堪,而且还高高地隆起,这种情形与一般的
官员家整洁有序生活方式相去甚远。还有,从时间上来看,夜宴发生的季节应当
是不冷不热的五月或十月,这也比较符合南京地区的气候特征,画中人物的衣着
和韩熙载还时不时地手摇蒲扇就很能说明问题。而由此引申出的另一个结论就是
当时所用的被褥也不应该很厚重。事实上,从画面描绘的红、绿两床衬衫的褶皱
来看它们的确显得非常的轻薄。那么,我们可以推知画家通过这样暗示,让们了
解到夜宴背后性的丑闻,同时反映了当时女伶所受的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压迫。
其实,五代对女性的压迫还不仅仅表现在性上,还表现在肢体上。有一种说
法认为,女人裹小脚的恶俗是从李煜开始的,这位政治、军事上几乎没有建树的
风流帝王,平日里要么在佛理中找到精神暂时的安宁,要么与宫中女子苟且,内
忧外患定对他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压力。玉面何曾识干戈,于是李煜很可能就将这
种家国政治的压力,转移到对女人走路摇摇欲坠的病态审美上了。这种说法就算
不确切,就算是谣传,也应该是建立在李煜时代的女性受到的压迫之上的。《韩
熙载夜宴图》反映的颓靡,是那一个时代的面貌,是对整个时代的讽喻。在这些
讽喻中,韩熙载本人反映的是家国,是政治,是个人的悲剧。但是和画中的女性
相比,他的那些遭遇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这些女人的悲剧,反映的是社会,是
生存,是时代对人性的摧残……从绘画题材而言,《韩熙载夜宴图》与唐代人物
画相比,反映的不是《步辇图》、《武后步辇图》那种重大的政治事件,也不是
《簪花仕女图》那种宫妃的苦闷,而是现实生活的场景,世俗性增强了,这也是
从唐代到宋代走向世俗这种转折的一个过渡。
优伶,在社会上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阶级,他们一方面由于社会地位卑贱而受
人歧视,另一方面又因行业性质特殊和艺术魅力而受捧场。他们明白,纵然欢呼
声再高,主子的笑容再灿烂,也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们,关心他们的心情,关心他
们的生存状态。他们只是在舞蹈,只是在弹曲,不过这是没有灵魂的歌舞,没有
生命旋律的艺术,这只是他们的工作,只是他们维持生存的一个活计。[/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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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感伤 2010-10-8 09:40
览此文有怀
文以载物,画以寄情,廖廖几笔,可窥其貌!
且赞[韩熙载夜宴图]之鬼斧神工,工技刁钻,实属华夏之国萃,集天地之精华,融中华之才情,唯有高赞之!
纵观画中之画,历史跃然纸上,纵千年已矣,亦不易也!
且夫百态尽现,上则文人骚客,达官贵人,下至宫妓舞者,可谓一揽无遗!
如此文所述,画之暗伤,虚画实讽,宫妓舞之技刁,然生之悲践,世之所鄙,唯后人所哀!